本文是河南省委老干局《老人春秋》杂志专栏文章，发表时内容稍有删减，题目改为《赤胆铸英魂》。这是原稿，写作过程中，南阳市宛城区汉冢乡民政所刘宗学所长友情提供资料支持，在此深表谢意！

——前序

一

我们这一代人是幸运的，出生在和平的年代。再也没有哪一个国家敢随便欺侮我们，国富民强的中国是每个人最踏实的依靠。可是在上个世纪的旧中国，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象了。甲午中日战争以后，日本更是开启了向亚洲扩张版图的步伐，意欲吞食中国的野心昭然若揭。

抗日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沉重的灾难，无数英勇的革命先烈们前仆后继地抗战杀敌，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成屹立不倒的长城，最终将日本侵略者从我们的领土上驱逐出去，实现了祖国的和平。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和岁月静好，都是无数革命前辈们用流血牺牲为我们换来的。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赤胆英魂，精神不朽。时间的长河流淌不息，生于这个和平美好的时代，却不曾冲淡我们对革命先烈的缅怀。

二

冬闲，我们几位文友去寻访抗日英雄刘兴东的故里——余庄村，探寻这位革命烈士惊天地泣鬼神的感人事迹，学习烈士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

天起了大雾，莽莽苍苍的宛南平原上，天地都笼罩在浓浓的烟雾之中。在弥漫飘绕的雾气之间，逶迤蜿蜒的桐河水悠然地向南缓缓涌动。村道上的林木已没有了叶子，那一棵棵大杨树在寒冷中如屹立着的巨人，在雾气中微微摇摆，似一条飞天长龙在灰色苍穹中舞动，朦朦胧胧，飘飘渺渺，给人一种无限的神秘感。

河南省南阳市宛城区汉冢乡余庄村，是宛南平原上南阳、唐河、社旗三个县交界的一个边远偏僻村庄。

上世纪30年代，旧中国军阀混战，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接着抗日战争又爆发了，中华民族陷入生死存亡的危难危机之中。

这一时期，处于“三不管”地界的余庄村已经建立了南阳县历史上较早的共产党地方组织。现在村中央仍保留着余庄地下党支部革命旧址，英雄们的革命事迹永远传颂，红色基因永远传承。因此这里被誉为“红色村庄”，是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革命烈士刘兴东就是余庄村的一位英雄好汉。

三

刘兴东，1906年6月出生在余庄村一个普通农民家庭，自幼读私塾，长大后在家务农。

刘兴东从小胆子就特别大。据说，十来岁时跟人打赌，小娃娃深更半夜孤身一人敢去乱葬岗。有人说那个地方闹鬼闹的很厉害，常有冤鬼出没，说厉鬼凶的很，张着血盆大口咬人，连大人们听了都恐惧害怕，这小家伙居然硬在乱葬坟那地方呆了半夜，结果连一个鬼毛子也没碰见，什么鬼呀神呀，净是瞎球扯。这小家伙胆子真肥呀！打这事以后，村人们就亲切地称呼他“刘大胆”。

刘大胆成年后，身材高大魁梧，一米八七的个头，高出常人一大节子，而且直性刚烈，爱打抱不平，乡亲说他是一条敢作敢为的硬汉子。

上世纪三十年代，余庄村有志之士刘尧庭在北京求学，并参加了北京学生爱国运动，后加入北平救国青年会。另一位革命青年刘寿之在天津加入中国共产党，并长期在京津晋参加革命活动。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两人响应党的号召，从京津返乡，在余庄建立两个地下共产党小组，后合并扩大为余庄地下党支部，他们在这里办特训班，开夜校，印制书报宣传马列主义，培养革命骨干，组织武装力量，联合民众抗日救国，共产党组织逐渐发展壮大起来。1938年冬天经上级党组织批准建立了中共余庄区委，并组织建立区武装工作队，这是当时南阳县建立较早的区级地方革命武装组识之一。

在刘尧庭、刘寿之的领导下，地下党组织对周围十里八村的乡亲们进行革命宣传教育活动，鼓舞人民群众的革命斗志，与地方上的阶级敌人、反动分子展开了不屈不挠的斗争。他们还开办武装斗争讲习班，给青年农民讲解全国抗日形势，讲解人民游击战争，讲述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讲解延安党中央领导八路军和根据地人民积极抗战……，这些对刘兴东是很大的启发和教育，在心里种下了革命的种子。于是，他毅然投入抗日救国运动中。

1938年8月，刘兴东经刘寿之、刘西轩二人介绍，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刘兴东入党后工作更加积极，在学习文化知识的同时，也不时的了解全国抗日救亡的大形势，积极宣传共产党的抗日救亡政策和主张；积极参与筹粮筹款，慰问抗日将士家属，为他们办实事，办好事，解决他们的困难，以解除抗日将士的后顾之忧。

1939年，刘兴东受地下党组织的指派，参加了共产党组织的南阳县新民乡联防队，和其他同志们一道，参与夜间巡逻，抓赌禁毒，维护社会治安，给地方反动势力和顽固分子以政治压力，迫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提升了共产党组织及领导的地方武装组织在当地人民群众中的声望和认可度，进一步得到了人民群众的拥护和支持。

1945年3月25日，日寇在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下，对南阳城发动了进攻。3月27日拂晓，国民党驻南阳68军143师从城西突围，弃城逃窜，南阳自此沦陷。日寇占领南阳城后，迅即成立了维持会——南阳复兴委员会，在军事上、经济上、精神上对南阳人民实行摧残和掠夺。

日军小分队经常到地方上烧杀抢劫，掠夺财物，强奸妇女，坏事作尽，老百姓身受欺凌袭扰。日本侵略者的奴役压迫，使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没有安全感，这些激起了刘兴东的极大愤慨。

四

1945年5月的一天，刘兴东刘大胆和柏树王村的刘小秃去唐河县桐河街赶集。中午回来，他俩走在牌坊桥河边小路上。正走着，看见前边有一个掉队的日本兵正卧在桥头一棵大枯树下睡觉。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刘大胆小声和刘小秃商量说：“奶奶个熊，就这一个杂驴，毁了这个狗日的！” 于是，俩人一起借着大树的遮掩，悄悄地靠近小鬼子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讯即跳到鬼子跟前，刘大胆猛地用粗木棍一下子砸向这个日本兵头颅，这鬼子吱哇几声便没了气息，像死猪一样软瘫了。

看这家伙断了气，刘大胆上前又朝小鬼子狠狼地踢了一脚，嘴里骂道：“操你妈的，狗日哩，见阎王去吧！” 然后他和刘小秃一起把小鬼子埋到牌坊桥河的泥坑里，又用泥巴和水草把尸体掩埋得严严实实。这次行动，刘大胆还夺得了一支三八式步枪。

刘大胆在荒天野地打死一个鬼子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又有一天，余庄乡亲们正在村头闲聊，突然有一个人从地里跑回来大喊“鬼子来了！鬼子来了！” 人们来不及多想，纷纷四散奔逃躲避。

这两个日本兵是从据点出来“打野”的。他们在村西干沟里发现了一个正在割猪草的刘姓女孩后，跳下沟去就要施暴，姑娘不幸被两个畜牲……

当刘大胆得知本家姑娘遭到日本兵污辱后，非常气愤恼怒：奶奶个熊，叫你尝尝刘大爷三八式的厉害！立刻跑回家里取出上次缴获的那支步枪，大步流星奔向西地。

两个鬼子做梦也想不到，老百姓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所以这次出来没有带枪，只带了枪上挂着的三八刺刀。刘大胆持枪跳进干沟里，两个鬼子见这货长得高大魁梧，手里还抡着家伙仨，就慌忙夺路逃命。

村里的人，见到刘大胆去西地追打日本兵，也纷纷回家拿钉耙、扁担、铁锨赶上来帮忙。两个日本兵看事不对就开始逃窜，有一个鬼子慌不择路被树杈拌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刘大胆大步追上去，一声枪响便结束了这个小鬼子的命，嘴里吼道：王八羔子，见阎王去吧！

而另一个鬼子跑的飞快，刘大胆穷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嘴里大声呐喊着：“站着，站着，今天碰到你刘大爷，狗日的，叫你知道一下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一直追到了老黄沟附近的土坝上。

这个鬼子见只有一个人追着他，便停下了脚步，准备拼杀反抗。刘大胆端着枪步步紧逼，这个鬼子连忙摆手嘴里叽哩哇啦，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他也是中国人。刘大胆追得火冒三丈，不由分说，猛扣扳机。只听一声枪响，鬼子倒在地上直打滚，但一会儿便不再动弹了。

刘大胆走上前去查看，谁知鬼子使诈，刘大胆冷不防被鬼子抱住了双脚，当即就被跌倒在地，枪也甩出老远。鬼子拔出刺刀朝他刺来，刘大胆力气大用力扭住鬼子的手，两个人滚打成一团。

鬼子虽然矮小，但毕竟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渐渐占了上风，锋利的刺刀尖快划到了刘大胆的脸。就在这危急时刻，随后追来的队员刘元志最先赶到，他举起大板锹，对准鬼子的脊背狠狠劈去。鬼子惨叫一声，负了重伤，但仍旧摇摇晃晃地想跑。刘大胆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三八步枪对准鬼子的太阳穴，一枪将他当场毙命。刘大胆这才松了一口气，用枪拖重重砸向那个日本兵尸体，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糟踏人家小姑娘，不亏！不亏！”

“鬼子被打死了！鬼子被打死了！” 村民们奔走相告，纷纷前来瞧稀奇。人们拍手称快：刘大胆，好样的，干死两个老日！真解气！真解气！刘大胆招乎人们将这两个日本兵的尸体拖走，埋在了一个叫鳖汪塘的塘埂下。为了避免暴露，村民们在鬼子的尸体上堆了厚厚一层臭烘烘的塘泥。

事后两天，日寇为寻失踪的士兵找到了余庄。刘大胆听说后，刚烈性子上来了，从屋里拿出三八步枪就要往外冲，当即被老人刘国立拦住，说人家枪多，形势不利，俗话说光棍不吃眼前亏，并讲说斗争要讲究策略的道理说服他，他才未干出没有胜出希望的事。从中可以看出刘大胆对日本侵略者是多么仇恨，他是多么的敢拼敢打不畏强敌。

鬼子在村子里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线索，就凶神恶熬地把老百姓的猪牛羊牵走了，把鸡鸭鹅抢走了……

五

面对着日寇的大肆烧杀和掠夺，余庄共产党组织在上级党委的领导下，成立了南阳抗日自卫第三纵队余庄第九支队，由于刘兴东勇敢善战被任命为支队长，刘元康任命为副支队长。支队共有队员300余名，下辖一个特务大队。这是这一时期汉冢乡诞生的第一支抗日队伍。

1945年冬天，这支抗日武装得到可靠消息，维持会日伪汉奸毕德峰和丁大牙带领的黄协军，流窜到距余庄有四五里地的苏庄鲁桑庙一带活动。他们抢劫人民财产，扰乱社会治安。抗日自卫队领导立即研究决定：消灭这股伪匪，保卫人民生命财产，打击日伪军的嚣张气焰。于是支队长刘兴东带领支队70余人，把鲁桑庙三面围着，多次发动攻击。但匪徒凭借着庙上的高大建筑，与支队进行顽固对抗。

鲁桑庙位于苏庄南面，距苏庄有400米，周围是开阔地带，地势平坦，易守难攻。支队几次冲到庙前，都因无法进院而退了下来。面临这个形势，刘兴东和副队长商量后，立即决定：一方面派人回余庄向队领导汇报，另一方面派刘元康去黄池陂回民抗日支队借来投掷弹筒，准备向庙院内敌人发动突破性袭击。

一切安排好以后，刘大胆又回到苏庄桥南头的坟园里，凭借坟头的掩护，发起了几次对鲁桑庙的冲锋，但仍未见效。性急之下，他临时决定从鲁桑庙南门进行突破。冒着枪林弹雨，他率先冲在前头，英勇拼杀，毫不畏惧。双方展开激战，他越战越勇，却不幸被敌人扫射过来的子弹击中。身旁的几名战友看他倒下，急忙把他抬到河边抢救。可是这位年轻的指挥员，永远地离开朝夕相处的战友，壮烈牺牲。

刘兴东这位抗日英雄，就这样离开了他的支队，离开了他的乡亲，离开了他的妻儿，壮烈殉国了。队员刘永周刘尚洪当即在贾庄借了一扇门板，把刘兴东尸体放在上面，顺着河道水面，拉回了余庄。

六

噩耗传来，余庄人无不悲痛。抗日支队失去了一位好后生，余庄人失去了一位好后生，一百多号村民们都泣不成声。

刘兴东壮烈牺牲后，南阳抗日自卫第三纵队秘书长刘尧庭作出指示，要开一个隆重的追悼会，寄托哀思，悼念英烈，弘扬英雄精神。

埋葬烈士那天，送灵的队伍排得很长，前面五辆牛车，接着是亲友群众，后面有支队护行，把刘兴东安葬在东地尖嘴坑他父亲的脚头，支队鸣枪30响，告慰英灵：“我们一定要给你报仇！”

事隔10多天后，在陈营突袭围歼敌人的战斗中，战士们满怀为队长复仇的满腔仇恨，英勇杀敌，敌人缴械投降，当场处决了8个骨干分子，为刘兴东报了仇雪了恨，告慰了烈士的英灵。

那天晚上，队里召开庆功会，支队领导做了总结：我们要吸取教训，对于像攻打鲁桑庙这样的攻坚战，无论是武器方面，还是队员素质方面，支队都不俱备。以后对于这样的战斗，力争智取，不能强攻。支队领导做出决定，要认真做好刘兴东的善后工作，余庄老百姓要把他们全家养起来，党一定会负责到底。

新中国成立后，刘兴东被追认为革命烈士。英雄卒年39岁，英年为国捐躯。刘兴东为了抗日救国，为了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年青宝贵的生命，他永远离开了我们，但是，他英勇献身的革命精神，永远激励着大家奋勇前行。英雄永垂青史，精神长存人间！

刘兴东的爱人刘惠氏，是唐河县桐寨铺镇南包营人，勤劳持家，贤淑明理，她积极支持丈夫的抗日斗争，解放后，人民政府十分关怀刘兴东的家庭。所生三子，长子刘尚斌，生前在郑州给水队工作，1995年退休，2001年病故。次子刘尚义，早年参军，转业后在平顶山五中教书。三字刘尚超，在东北林场工作。

七

寻访结束，雾散了，太阳露出笑脸，温暖的阳光，静静地照耀着余庄地下党支部革命旧址，房前的青松翠柏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旧址的老旧屋舍，见证了中共革命党人斗智斗勇的丰功伟绩；那一砖一瓦，似乎隔着悠悠岁月，通过清风明月，诉说着八十年前发生在南阳大地上风云变幻的革命斗争历程。共产党人的英雄气概和高尚品质，永远激励着一代代后人奋勇前进。

抬眼望去，飘扬在革命旧址上空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不忘初心，砥砺奋进，人们的心中更加明亮……

【作者简介】：黄玉玺，南阳市宛城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河南草庐传媒文学创作学院签约作者，《中原文化纵览》文刊总编。作品散见于团中央《农村青年》杂志、国家教委《教师报》、国家烟草局《中国烟草》杂志、南阳市文联《躬耕》杂志、《小小说选刊》、《南阳日报》、《南阳晚报》、《南都晨报》等纸媒及网媒上。

来源：st中原文化纵览

原标题：【中原散文】 黄玉玺 ||刘大胆打鬼子

【本期编辑：胡明跃】